文:金菁
2019年8月,我给学生布置道德功课——制作影片介绍自己的家乡。为了以身示范,我也趁着学校假期回乡拍摄影片,并用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制作和上传到社交网站。这一共十集的影片纯属娱乐性质,资料搜集和介绍也做得比较随意,没想到引起不少庇劳人的注意,一下子传开来了。
过不久,郑元发先生就联络我,说他是华人花园美化组的主任,请我加入团队,帮忙进行拍摄。我当下没反应过来,心想:华人花园是啥东西?是哪个花园?还是指庇劳华人居住的所有花园的一个联合组织?过后才知道,原来我的其中一集影片有拍到里士达牌坊(Lister Memorial Arch),一个坐落在大路旁的奇特建筑物,而它的所在地就是“华人花园”(Chinese Pleasure Garden)。不说还真没发现,这座荒置的花园是从英殖民时期就存在至今的保留地,可是近几十年来都没多少人善用花园的功能,更少有人意识到牌坊的历史和艺术价值,使这难得的文化瑰宝渐渐被遗忘了。
之前我会把里士达牌坊列入影片中,是因为从小到大每每经过这条大路时,总会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家中长辈不甚了解,给的答案不外就是:“英国人建起来克风水的,搞到不只是三圣宫不再香火鼎盛,整个庇劳的经济都被克停滞了。”感觉就是谣言,但当时手上没什么资源,也没去查证,却又深信这东西一定来头不小,就从网络搜来一点资料,“自由发挥”地介绍起来了。
理亏且自知历史底子和兴趣不足,婉拒了郑先生的邀请。可是他盛情难却,说不专业也没关系,而我在他几番劝说下,“爱乡之情”被激荡起来了,答应接下这业余的任务。(骗,这团队里明明是卧虎藏龙,大家至少都是半专业人士!😂不过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我能出一份力量来辅助也很好,可以向大家学习。)
在这之前,我对历史有点不屑,也从不用心学好这一科。身为年轻的语文老师,我尽管喜欢华文和文化(表演、艺术性的),能读写一些简单的文学,却对种种史料提不起兴趣来。我一直认为历史与文字、文学和文化是分离存在的,但自从放了一点心思在华人花园的修复计划里,做了一点功课,竟很快地就感受到所谓的底蕴是什么,根基是什么。原来,我摆脱不了历史,身上流着的就是历史,呼吸着的是历史,思考着的是历史。向来自以为华文水平过得去,但与这美化组里的前辈们交流过几次后,才意识到我可以(必需)进步的空间还很大,也激起了提升自身文化素养的欲望。
或许有人说:“你们最近动作那么多,一直强调‘华人’和‘英国政府’,就当今新的马来西亚而言,是否不妥当?”关于华人花园是属华人还是属全民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好几次,组内两代人60/70后与80/90后有不一样的看法,都给了我们不少启发。较年轻的一群自然不是“大中华主义”,但关乎民族遗产的课题,处理起来就没办法只是像看待历史古迹那么纯粹了,这之中的关系更复杂、棘手。我们不愿成为唯吾独尊的华族,不必过分与中国攀亲道故,但要是过分撇清关系也是避实就虚的做法,在此议题中两方人只会有更大分歧,达不成共识去着手做该做的事。
我是与“自己”达成共识的。本来有个疑问:大陆或台湾的孙中山、邓恩、毛泽东、蒋介石等等的,关卿何事?常听见有人惊喜地说庇劳橡胶园出了马共,又有什么自豪的?直到自己动手查阅邓恩(邓泽如),在细读和整理资料的过程中,心里不自觉出现一阵感触——这位一百年前的先贤,你说他是中国人也行,说他是庇劳人也行……他就是介于中国和马来亚,两地游走的典型范例;他人不在了,然而经他一手争取打造的三圣宫、华人花园和牌坊,如今仍矗立在我的家乡我的眼前。脚踏在这片土地上,又岂能说这“中国人”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沉思片刻,我在历史中找到了答案,也找到今后该如何中立地为自己的“马来西亚华族”身份定位。殖民时的英政府与独立后的新政府,我们不能只停留在过去,但要承认和借鉴于历史,与现今的马来西亚社会结构接轨,并恰如其分地进行文化遗产的保育工作。另外,若说孙中山先生在庇劳的足迹犹如阿姆斯壮登录月球的脚步那么珍贵,就别让这微小重大的线索流失,该进一步发掘和整理记录,让庇劳真正成为文库中的取经地,也让我们把历史和建筑学价值,开拓到国际眼光。
许多庇劳人都如此,一直想为家乡做些什么,但似乎没有方向。幸运遇到这个文史性质的组织,使我能一点一点地学习和尝试,也建立起自己与家乡更多的联系,挖掘更多的自我及地方价值。目前,我们的团队除了经历了专家的田野考察、草拟初步的修复计划、无人机拍摄、宣传影片和网站、特别采访、建筑设计研究、文化交流会、募款等等,接下来会有更多让人期待的行动,如走街导览、庇劳主题t恤印售、花园及牌坊开幕……
既然你读到这篇文章,就心动不如行动,快加入华人花园的行列吧!我们求才若渴,亦亟需美化资金,欢迎有意学习、协助或捐献的本地及外地朋友们与本小组联系,齐来为文化古迹的保育,注入一份力量。
我们等着你。
金菁写的很好!加油!
谢谢! ^_^
金菁,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加油!